警察故事3-奇努南
第一篇 最有魅力和潛力的警察——撒可努
真正的奇努南精神

亞榮隆.撒可努,一九九八年出版《山藸.飛鼠.撒可努》第一本書時,被美國哈佛大學列入中文選讀教材。

美籍華裔女子徐順理讀到這本書,發現真正的台灣精神、文化、智慧,出資聘請香港導演張東亮拍成電影,獲得日本東京「第十四回地球環境映象祭大賞」,被翻譯成英文、日語、蒙古文、德語、台語五國語言在世界各地流通。

撒可努又接到美籍華裔范清亮夫婦邀請,到美國聖地牙哥演講,他身穿華麗排灣族原住民服飾,面帶微笑,對著台下數百位美國人和華裔聽眾說:“I come from Taiwan. I am a policeman.”

台下聽眾看到這位如此獨特、俊挺,來自台灣的原住民職業是警察時,馬上報以讚嘆的掌聲,台灣警察的文章都寫得這麼好嗎?撒可努說:「那一次是我視野拓展最寬廣的一次,至今仍無法忘懷。自己穿著傳統服飾演說的樣子,那也是最像自己的樣子。」

《山藸.飛鼠.撒可努》一書描述的是:在森林部落中土生土長的撒可努,小時候隨著父親學習各種打獵方法和技巧,努力成為一名出色獵人的故事。

學習過程中,父親讓他深刻體會到一位真正的排灣族獵人,並非只是懂得捕捉獵物而已,更重要的是要與大自然和平相處。瞭解人與土地之間關係的撒可努,進而立志負起守護部落和森林大地的重任。

離鄉背井的父親


撒可努是出身清寒的孩子,小時曾發生過一段令他難忘的故事。

撒可努國小二年級時,他父親被榮工處分派到沙烏地阿拉伯工作,出國前一晚,獵人父親把他叫到面前,摸著他的頭說:「爸爸明天就要出去了,你要照顧這個家,如果有人欺侮你們,你要捍衛起這個家。」戴爸把藏放番刀和獵槍的地方告訴他。

撒可努說:「我那時才九歲,父親的話,讓我感覺自己一下子變成一個大人,要守護這個家。我雖什麼都不懂,但頓時覺得自己責任重大。父親出國那一天,我去送行,心想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再見到父親,我泣不成聲,母親難過得不想出門送行,那情景我永生難忘!」說到這裡時,撒可努難過得說不下去,直顧往前開車,但我卻看見他眼角閃爍著淚光。

撒可努的母親有心臟病,不能過度勞累,有一天他母親累得癱在地上,弟弟百勝看到,大聲喊著:「哥你快來啦!媽媽吸不到空氣了!」撒可努趕快跑過去,兩兄弟把母親扶起來。

「那一天,為了讓母親將病痛減到最輕,我們能想到的是把所有家事做完,就是希望減輕母親負擔。也想著要找一點補品給母親補補身體,但家裡沒有錢,能買什麼呢?弟弟突然想到,『媽媽妳想不想吃水果』,弟弟舉了很多水果名字,直到說出『西瓜』,母親才點頭示意。」

哥 你不要死

撒可努說:「我心想去那裡找西瓜,弟弟說,前幾天我有看到我的朋友,不知道去那裡拿了很多西瓜,我要弟弟去問他們,弟弟回來後跟我說,哥,他們是用偷的。

「我和大弟百勝,跟鄰居借了手電筒和雨衣,又跟表哥借了腳踏車,背者爸爸打獵的網袋和番刀。我跟弟弟朝著太麻里橋下的西瓜田前進,我們將腳踏車停在堤防上,然後涉水游過深潭,摸進西瓜園,遠處傳來狗吠聲音,叫得我兄弟倆心慌慌!在一片漆黑西瓜園中,要挑適合背在肩上的西瓜,又要防著被主人發現,或突然被迸出的狗追,那種忐忑心情真難以形容!

「就在我們找西瓜時,突然下起雨來,溪水一下子暴漲,我看情形不對,要弟弟先過溪去對岸等我。我找了一顆西瓜,往袋裡塞,綁緊,繫在背上,吃力的游進湍急的溪流。溪水很急,我拚命把頭往上揚,撥動雙手,但背後重重的西瓜,就像一股強大水流拉力,死命把我往水中拖去,好幾次幾乎滅頂了,但我就是不願捨棄西瓜。
「這時聽到弟弟在溪邊哭喊著:『哥!你不要死喔!哥!你不要死喔!』我用盡全身的力量,朝著弟弟的聲音游去,游到岸邊,我和弟弟、西瓜抱在一起哭。『哥,好危險喔!你死掉怎麼辦?』不要哭!我們趕快回家,媽媽在等我們!

「我們兩兄弟抱著偷來的西瓜,又不敢從部落進去,繞了一大圈,從別的山徑走回家。我們切了一大片西瓜要給母親吃,但又想著該怎麼對母親說?西瓜是我朋友送的,三更半夜那有人送西瓜,我心想,不管啦!等母親問了再說。

「我們將切好的西瓜拿給母親吃,母親吃了幾口,『很甜,孩子西瓜從那裡來的?』我停了幾秒,正想著怎麼回答。弟弟從廚房衝進來,『媽媽,那個西瓜是我們去偷的。』此時弟弟大喊著說,『媽,哥哥剛剛差一點死掉呢』,我要他閉嘴。

「我們把經過情形說給母親聽,只見母親默默拿起桌上西瓜,慢慢往嘴裡咬了一口,就在這一刻,我看到母親的淚水,攙著西瓜汁液,大把、大把流了下來,而我早已分不清那是母親的淚水,還是西瓜汁。母親緊擁著我們兄弟倆,再也說不出話來!」

後來撒可努的母親把這一段經過錄音,寄到沙烏地阿拉伯給他父親,要他放心,孩子一直都很貼心聽話。



王子麵情緣

撒可努的妻子楊智真,是漢人,從小生長在台北新店,身材高挑,年輕時留著一頭飄逸長髮,才貌出眾,就像電影明星。

撒可努和妻子「阿真」認識,是在國三升高中時,他到救國團打工,阿真參加救國團自強活動騎腳踏車遊東海岸,他當時打工負責做機械維修,楊智真騎的腳踏車鏈條掉了,撒可努上前幫她修好。

撒可努說:「她當時說要買冰棒請我,但我說我想吃王子麵,她到處買都買不到,最後她要我留下住址,回台北後寄給我。事後,我真的收到兩包王子麵,只不過這兩包麵,是學復興美工的她用畫筆畫的,上面還寫著,『王子麵含有防腐劑,吃多會變成木乃伊』。」他們的愛情長跑就從這裡開始。

楊智真從內心就認同並欣賞撒可努所做的事,也為撒可努犧牲許多,當然中間有矛盾和衝突,他們兩人的愛情故事,足足可以寫一本書。

婚前,楊智真的父親本來反對他們二人交往,但和撒可努見面後,看他氣宇非凡,加上和撒可努父親在沙烏地阿拉伯一起工作過,在這樣的淵源下同意了這門婚事。結婚時,因撒可努堅持用排灣族婚禮做儀式,但他改信上帝的父親反對,彼此曾有過一陣不愉快。



我有做一個鞦韆架給妳
他們結婚後在石牌「唭哩岸」開了第一家原住民風味餐廳,四年後,又在士林開了「搖滾 VuVu餐廳」,直到二○○四年搬回台東拉勞蘭部落。婚後十年,他們夫婦才連續生了兩名女兒「戴雲」、「戴晴」,如今阿真肚子又懷了第三胎。

楊智真對丈夫所做的事的認同和同心,在撒可努所寫札記裡有一段記錄:「部落小孩浩勝,學費未繳,不敢去上課,面對老師和同學,妻子主動照顧他,給他辦了存摺,每個月存進一千五百元當他的車費。我聽了掉眼淚,妻子關心部落的未來,部落的種子..」

札記中,也有一段結婚隔日撒可努寫給妻子的信:「婚禮結束了,相愛的任何一切,卻沒有所謂的結束,我們今後會有小孩,還有很多日子要過,我們要相愛,吵架的時候,要想到我有做一個很大的鞦韆架給妳,老公愛妳。」

阿真,就這樣陪著撒可努守著部落和一手建立的家,自己教育孩子和樂融融。他們的家永遠都有來自各地的朋友。阿真總是親切款待大家,在他們家中,你可以隨時享受到一種寧靜和自在的滿足,並體會到撒可努夫妻器識之恢宏....(未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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