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怎能不愛上辯論──亦恩的辯論天堂
第一章 你沒聽過的辯論童話

一千零一夜的童話故事裡沒有辯論,但辯論為害羞者帶來春天,卻是地球兩端都發生的真實故事。辯論也是外向者建立自信的管道。不只一個人這麼說:「如果沒有打辯論,我大概打架去了。」

在孩子成長過程中,都想找到建立自信的窗口。運動是好選項,但並非每個人都有運動天分,何必強求?反而,早已發展成熟的辯論活動,則是最好的大腦運動。年輕孩子在其中不斷磨練,終於發現自己的潛能;這才知道,辯論也可以為他們帶來人生的出口。

「辯論是不善於其他活動的孩子的機會。」美國中學辯論教練傑福瑞(Jeffery Romanow)非常相信,辯論可以讓這類孩子發聲,甚至貧窮的孩子也能因為辯論而領獎學金,上好的大學。傑福瑞說,五年前他有個出身單親家庭的學生,是個非常聰穎的女孩,只是欠缺機會。後來她開始辯論,結果成為他們中學首位進入長春藤名校耶魯的學生。她受訪時說:「辯論為我打開一扇門。」

更有意思的是,她進耶魯一事,大大激勵了學弟妹,辯論因此更受到重視。「辯論不會是成功的唯一因素,但絕對能夠使人向上。」傑福瑞這麼說。

貧窮孩子能因辯論登上最高學府,這終於讓人可以想像,辯論也可以創造令人稱奇的童話故事。辯論之所以可以締造美麗的童話,是因為辯論占據人的心靈,甚至改變了辯手封閉的性格與人生,終能形成向上的力量。

這類童話般的神奇人生,在不同國度內同時上演,就連當事人也始料未及。

艾瑞克(Eric Fromm)是個開朗的美國大男孩,還是大一新鮮人的他,常有機會擔任高中辯論裁判。他看到青少年講話怯場的情景,彷彿看到過去的自己。

公開發言時會害羞的年輕人,似乎不在少數。艾瑞克認為學生之所以害怕當眾發言,原因各不相同。有的人是擔心被品頭論足;有的人則是不習慣受到注目。「大多數高中生怕出糗,對辯論活動總是退避三舍。」艾瑞克之所以會這樣說,是因為他以前的個性也是比較寡言的。




學辯論不怕公開發言

以前艾瑞克要上台演講之前,心裡一定超緊張,以致於只能知道什麼、就說什麼;「那時每天就是上下學。」學了辯論後,他覺得自己的眼界和心態都開放得多。過去他上課較安靜,大多只是聽老師說,然後安靜做筆記。現在他已敢於舉手發言,即使討論爭議性話題,他也能保持超然,並多方蒐集不同面向的知識。辯論的訓練讓艾瑞克在課堂中的發言不再有問題。

一日午後,艾瑞克走在奧瑞岡大學校園裡。奧瑞岡大學是大學辯論的發源地,美國第一場大學辯論賽就是一八七六年由奧大主辦。奧瑞岡大學大學辯論隊籌款給足球隊。他們還開社會風氣之先,讓女子和男子一起比賽。

艾瑞克走進奧瑞岡大學辯論中心,一坐下便娓娓道出他和辯論結緣的過程。他就讀的大學就在附近,艾瑞克說他到北基督教大學求學的主要目的,就是學習傳播和演講辯論。辯論讓他改變很多,艾瑞克說:「我比較喜歡現在的自己。」

艾瑞克是在高二那年選修「演辯概論」,那是一門基礎課程,介紹各種演講辯論和比賽。他很快感覺到自己對學生議會部分最感興趣。學生議會是以美國參眾兩院的立法流程為假想場景,由高中學生模擬提出法案爭取通過的辯論活動。升上高三時,艾瑞克在演辯隊的朋友慫恿下,參加了學生議會大賽。艾瑞克的立論能力與日俱進,尤其能掌握有即席發言的辯論。「學生議會活動,發言之前只有三分鐘的準備時間。」艾瑞克說他接著在高四時,打進學生議會的州級賽,而且得到第四名。

艾瑞克興沖沖地又演講又辯論,還曾獲得亞軍,他大受鼓舞,興趣更濃了。接著又在後續的比賽得第三名,也晉級到全州錦標賽。最後雖然沒有得到名次,但是「好玩極了,交到很多朋友。」艾瑞克說。



辯論像雲霄飛車

賽後艾瑞克又被選為演辯隊經理。演辯隊只有二十名成員,彼此卻很團結。升上高中四年級之後,他勉勵自己對演辯應該理解得更深入些,於是又選修兩堂專攻辯論的課程,學習辯論的各種類型和講話技巧,同時也首次報名參加公眾辯論。這是他第二年參加辯論,但碰到的都是已有四年辯論經驗的老手。對他來說,是很大的挑戰。

艾瑞克不再像過去那麼不愛說話了。他能敞開心胸侃侃而談,讓他改變的因素正是因為接觸辯論。艾瑞克以「坐雲宵飛車」來形容辯論:「以前又想又怕,後來樂此不疲。」

然而,究竟是什麼原因,讓艾瑞克因為學習辯論而變得會更勇於自我表達,甚至更重視知識的重要性?這些和辯論之間有何直接關聯?

其實,對愛辯論的人來說,這些都是再自然不過的事。辯論可為害羞者帶來春天,不少辯論人有著和艾瑞克相同的體驗。

在北基督教大學附近的奧瑞岡大學,已有百年以上的辯論歷史,並因此發展成為美國知名的辯論名校。奧大榮譽學院(Honors College)大樓有著近百年前奧大辯論隊到日本、印度進行環球辯論交流的照片,叫人看了直覺珍貴又有趣。

奧瑞岡大學辯論中心的辦公室,是在一棵白色建築的地下室。地方雖小,卻是辯論教練和選手見面、學習的祕密基地。辯論中心牆上貼著亨利(Henry Field)參加比賽得獎的照片。他的好朋友都暱稱他漢克(Hank)。照片中西裝筆挺的漢克,看起來非常帥氣。

漢克說,辯論在美國政治文化之所以如此重要,是因為辯論堪稱是「言論自由」理想的實踐,而言論自由正是美國至高無上的價值。漢克說,辯論中的人大談自己的觀點,誰都不能命令他住口,全場人都是洗耳恭聽。應運而生的總統辯論,也在考驗候選人能不能為自己的政見和立場辯護。以致投入辯論的高中生,就是早早在培養這種能力。

漢克看起來雄辯、大方。「其實,我高中時也蠻害羞怯場的。」漢克竟然如此描述自己。他甚至認為,有些內向害羞的人,可能是辯論的好人才。漢克說,這種現象的可能性很高,是很特別的現象。「本來就聲大氣粗的人,多半不會想下工夫學辯論;機會就給了害羞怯場的人。」漢克說。

他的意思是說,很多人看似悶葫蘆,腦子卻靈光得很。



我不再害羞

漢克提到自己是在美國東岸較鄉下的地方讀高中。小地方的選擇不多,後來因為伐木業蕭條,成為苦哈哈的窮鄉僻壤。漢克說自己高中時渾噩度日,對功課根本沒有興趣。直到他接觸辯論,才有如魚得水的感覺。他不但經常研究辯論題目,也結識一票新朋友,大家四處爭辯,樂此不疲。加上漢克對歷史、政治、哲學都很有興趣,以致於辯論成為滿足他求知欲的管道。「像我一樣找到愛做的事,沒有淪為中輟生的,一定大有人在。」漢克說。

漢克開始四處參加夏令營,並參加奧瑞岡大學的辯論進修班。漢克得到小額獎學金,他選擇到奧瑞岡大學求學。「這和運動員往運動名校鑽沒有兩樣。」漢克加入奧大辯論隊四年,南征北討,非常快樂。大三時漢克和辯論夥伴晉級到全國決賽,最後敗下陣來,屈居亞軍;大四時他倆卻包辦兩項全國冠軍。「風光收山之後,這學期我們就要一起穿學士服畢業了。」漢克說。

漢克為了辯論,經常廢寢忘食,沒時間睡覺、也沒時間作功課,但他從高中到大學依然不改其志。漢克說,那是因為辯論深深吸引著他。

在奧瑞岡大學校園內,瑞秋(Rachel Mosley)一樣是辯論選手,同時也擔任教練工作。她和漢克兩人正專注地帶領高中生,一起討論「美國出兵攻打伊拉克」的辯題。現場由漢克負責帶動團體討論,一旁的瑞秋則在適當時候加入。高中生們嘗試提出自己的觀點,可以看到漢克和瑞秋兩人努力在高中生不完整的想法上,一步步帶領與推進,並嘗試讓學生思考對立觀點。高中生的稚氣全寫在臉上,卻能嚴肅專注地討論國家重要的軍事政治問題。

現場說話較少的瑞秋,其實是個善戰辯場的辯論人。瑞秋說,因為辯論,不同學校的高中生來往得很密切,辯論提供了她和外校人交往的機會。「我的一些麻吉都是透過辯論結識的。」瑞秋說。

讓人意外的是,眼前這個大方、健談的美國大女孩瑞秋竟說,她原本也是個性情內向、怯場,不擅長社交的人;但是透過辯論這個管道後,她才逐漸自在。「看不出來吧,以前的我甚至不會和人講話。」瑞秋知道自己的變化很大,辯論漸漸改變她的個性,後來即使在比賽場合外,她也非常健談。

瑞秋更相信辯論能從裡到外,改變人的個性。瑞秋說,她的辯論是父親啟蒙的,當時她才八年級(國二)。她的父親發現辯論非常「酷」,就和女兒一起學,還充當瑞秋的教練。「他帶我去看高中辯論賽,我因此喜歡上辯論。」後來瑞秋就讀的私校有個尚可的小辯論隊,她的父親又幫忙招兵買馬,本身還兼教練。在瑞秋上高中之前,就曾和父親搭機去觀摩全國高中錦標賽,讓她眼界大開。

瑞秋的父親是機械工程師,退休後積極參與孩子的活動。她的父親之所以重視辯論,是因為他認為辯論可以讓人交朋友,多看世面;又能增長見聞,充實知識,這些都非常有意義。而且因為她的父親很重視時事,不僅關心美國,還關心國際大事。他訓練瑞秋每天都要讀報紙,瑞秋哥哥大她兩歲,對辯論毫無興趣;但是當他闖禍犯錯時,「老爸的責罰就是要他參與辯論,有幾次得幫忙我準備資料。」瑞秋笑著說。



不看報不足與辯


瑞秋父親認為「不看報不足與辯。」所以叫她每天學習看報,因為政治時事對於辯論非常重要,家中就訂了《紐約時報》。一開始瑞秋把看報當成苦差事,她的父親就陪她一起看,並且與她一起討論報紙的內容。

瑞秋父親還訓練瑞秋要能當眾發言,講話得有條有理。「其實他認為辯論並不止於比賽輸贏,人生中的收穫才是重點。」瑞秋父親一直灌輸她這個觀念。「但當時我喜歡的只是比賽中競爭的感覺。」等她停止辯論後,她才慢慢體會,父親認為的辯論內涵,實包含講話技巧、知識、朋友等諸多層面,都是終身受用。

瑞秋的個性因此有了改變。她說:「多虧辯論,我才找到自我,並建立堅定的自信。」

讓人很難相信的是,奧瑞岡大學兩個主要教練漢克和瑞秋,都自認生性內向、害羞;沒想到接著認識的北基督教大學副教授史瑞德,竟也有相同的心路歷程。史瑞德坦言:「我其實內向寡言,是辯論把我扭轉了一百八十度。」

史瑞德說他自已在十二歲、算來是七年級(國一)時,先是參加演講隊,老師也要他們練習即席演講、或是吟詩、戲劇。當時每年會舉辦一次辯論賽,但教練認為他年紀還小,所以史瑞德直到八年級才首次參加辯論賽。
十年級(高一)時,史瑞德開始專攻辯論,卻始終只在分組賽打滾,進不了更高階的比賽,但他一樣興趣盎然。他回想高中時的自己,之所以無法有很好的辯論表現,部分原因是因為自己的個性非常羞怯。直到他上了大學,碰到幾個頂尖的隊友,天天激盪,才開始有長足進步。一九八七年史瑞德高中畢業進入大學,那年正逢學校贏得全國錦標賽。後來他大二時學校得到全國辯論第二名,大三時再度奪標。史瑞德說他的隊友都是全美佼佼者,這使得他獲益良多。

史瑞德了解自己並不擅長運動,雖然功課很好,但總想在某種「夠勁的」比賽上打敗別人。「辯論就是我鬥性的出路。」史瑞德說。

學辯論後,對史瑞德的改變很大,但他後來才慢慢發現,辯論有另外不為人知的一面。史瑞德說,剛開始學辯論的人多半很好辯,對任何事都想發表高見,難免有點令人討厭。等到時日一久,有了一定功夫,反而會收斂;甚至對於知之甚詳的事,也不想和別人鬥嘴。

史瑞德更說,辯論使他對自己信心十足。曾有一段很長的時間,他面對高手時會心生畏懼,直到大四那年辯打贏一名很強的對手後,「當下我就起了睥睨群雄的感覺。」史瑞德很清楚說出自己心情的轉折。

越過太平洋到東方,喜愛辯論的人彼此互不相識,不料他們的辯論人生,竟然極為類似。台灣籍的黃執中大力提倡辯論,經常在亞洲地區擔任裁判、指導教練,工作早已不分國界。亞洲辯論圈對他非常熟悉,馬來西亞、中國籍的選手一樣喊他「學長」。黃執中每次談起辯論,兩眼就炯炯有神,可以說個不停,很少喊累。

不過,任誰也想不到,黃執中小時候也非常內向,根本不敢公開發言。台灣的小學六年,又分成低、中、高三個不同等級,每兩年都會重新分班。分班後因為班上都是新同學,老師總會要求同學自我介紹。

「每次遇到這個時候,我就是站起來,低著頭,沒辦法說話。」儘管老師一再鼓勵,黃執中一樣只能一直低著頭,什麼話也說不出來。

到了國中三年時,黃執中還是做不到公開講話,更沒有和同學聊天的本事。不過,他卻很清楚記得,他這輩子第一次公開講話,就是高一打辯論的時候。



我怎麼可能打辯論?

台灣各個高中在一年級新生入學時,會有很多以「新生盃」為名的比賽活動。像是「新生盃躲避球比賽」、「新生盃籃球比賽」、「新生盃合唱比賽」等,其中有一項就是「新生盃辯論比賽」。同學喜歡參加哪一項比賽就舉手;沒人舉手或是缺人時,班長就抽籤決定人選。

黃執中記得,高一班長問:「有沒有人要參加辯論賽?」因為沒有人舉手,班長只好抽籤,沒想到第一個就抽到黃執中。

「我怎麼可能打辯論賽?」黃執中心裡很著急,但是因為他根本不敢公開說話,無法站起來表示自己不能參加。對他來說,要站起來說話需要很大勇氣,當時的黃執中根本做不到。

萬萬沒想到的是,等他真的上台那一刻,他竟然發覺辯論是讓他感覺最輕鬆、最簡單的活動。「跟別人聊天超難,辯論比較簡單。」黃執中後來想,他以前一直害怕講話,其實是害怕自己在別人眼中的形象;同時也害怕自己會講蠢話;另外他還會擔心:「萬一對方對我的話題沒興趣,該怎麼辦?」

黃執中像個大孩子般頑皮地說,他過去擔心別人對他的話題沒興趣一事,在辯論中絕對不會發生,因為「話題」就在黑板上。黃執中說的話題就是辯論比賽中的辯題。

黃執中笑著說,辯論時對方一定不會同意你的看法;你也不會同意對方的看法。「規則好清楚,像是一步步教你如何跟人聊天。」他說他那時當然不會有什麼好論點,卻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上台要說什麼。

還有,他講話的時候,還發覺不管自己講得好不好,全場都很專心聽他講話,這種感覺真的鼓舞了一個缺乏自信的高中生。「我第一次感覺到,講話的過程會有成就感。」黃執中因此覺得,他在辯論中自我鬆綁了。

黃執中對辯論本身很好奇、很有興趣。他常在想,是什麼原因在同一個題目中,你打正方,正方就贏;你打反方,反方又贏。「我覺得一定有某個理由在。」後來他觀察認為,這可能和節奏、語氣有關,「以及很多我們意識的意義,其實是在一些微妙的點上發生。」這個過程讓黃執中感覺非常有趣。

對黃執中而言,學辯論不只是一個過程,「我的人際關係、心靈成長、理解事物的眼光,都是從辯論建立起來。」黃執中這樣結論。

黃執中的案例,在台灣也不是特例。在華人的辯論圈中,本身是辯手、也是教練、裁判的張哲耀,在辯論場上的表現受到很大的注意。張哲耀的個頭不高,說起話來卻聲音宏亮;在辯論比賽時,經常看到他大動作的手勢。張哲耀在辯論台上可以妙語如珠;台下和陌生人溝通時,表情則相對木訥。

張哲耀說起自己的成長歷程,又是一個明顯反差的故事。他說,他小時候就不是一個會講話的人,也不是一個愛講話的人,小學老師甚至覺得他有自閉傾向。



老師認為我自閉

小學老師要管秩序、安排活動時,常會按照性別來分組。男生總是愛鬧、女生則較文靜。因為張哲耀不愛講話,「每次分組,我都會被分到女生那一組。」張哲耀說,因為老師覺得他就像女生一樣文靜。

「這個轉變真的沒有道理可講,一個不愛講話的人,上了高中卻主動想要參加辯論比賽。」張哲耀認為,每個人都想挖掘新的自己,他也想嘗試看看。

張哲耀就讀的是中崙高中,那時是第一屆,學校也辦了新生盃辯論賽,他就跟老師說他想要參加辯論比賽。但是因為台灣辯論隊是三打三,他還需要兩個隊友,才組得成隊。所幸後來班上有同學覺得很新鮮,也有人義氣相挺,就有三、四個人組隊參加辯論比賽,張哲耀就當然地成了隊長。

當大家討論不得要領、無法達成共識時,就由他寫申論稿;一辯不會寫就由他來寫;二辯不會寫,也是由他來寫;他就這樣從一辯申論稿一直寫到結辯稿。不過隊友因為手上有個稿子,無論如何都有話說,最後他們還得到第三名。後來張哲耀就在中崙高中創了「演說辯論社」。名稱如此,其實是只有辯論、沒有演說。

張哲耀知道自己是個內向的人,即使有想法,也不會想對別人講,但是台上、台下彷彿隔了一條無形的線。只要他上了台,「對我而言,就是一個嶄新的世界,層層的盔甲和防衛,都一一卸下了。」這時的張哲耀講話和平時很不同,他會想掌握全場氣氛和觀眾的注意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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