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種認可——五部劇作(2017-2020)
【自序】

之前之後


本書收集我於2017-2020 年間發表的五部劇作。除了《雨中戲台》,其他四部皆於2020 年前完成公演。因受冠狀病毒疫情影響,《雨中戲台》延至2021 年初始得順利推出。
近年有點多產,一方面是因為退休後時間充裕、時有邀約,另一方面是先後受雷蒙• 威廉斯和洪席耶啟示,醉心於耕耘新題材以及有別以往的風格。於某次訪談中,我試著評論自己的改變:以《拉提琴》(2012)為分水嶺,區分「之前」與「之後」兩種基調。「之前」的基調戲謔、嘲諷、冷情,在在流露一股幻滅感;「之後」則風格有變,從戲謔轉為遊戲、嘲諷轉為反諷、冷情轉為溫暖,大體而言少了幻滅,多一些認可—對於人性與存在的認可。
「之前」階段在《拉提琴》達至頂峰而劃下休止符,劇中的狂亂照映我內心的狂亂。2013 至2015 三年期間毫無創作。「之後」的轉變於《莎士比亞打麻將》(2016)和《一個兄弟》(2016)已露端倪,於《安娜與齊的故事》(2017)和《整人王:新編邱罔舍》(2017)明顯許多。如此發展是好是壞,外界自有評論;就我個人而言,有佳作,亦有敗筆。
另外,面對演出的態度亦有前後之分。以前我會「盯場」,不時出沒於排練間,對於導演手法與表演方式意見頗多,往往排演後於酒精催促下跟導演爭得面紅耳赤。有位演員曾開玩笑,「紀杯,為什麼你不能和莎士比亞一樣?」他的意思是:為什麼我不是「作家已死」、劇本任人宰割?那時有個傳言,「紀蔚然的劇本一字都不能改」。其實是誤會。我的作法一向是:寫完初稿交給導演、導演提供意見、我根據其意見修改、完成第二稿後交給導演、導演再給意見⋯⋯如此來來去去。既然過程冗長,有些劇本改到六七稿,我認為進了排練場不能只因「演員不喜歡」、「演員做不到」(通常是這兩因素)而輕易修改。
我和導演的工作方式一直沒變。不同的是,忘了自哪一齣開始,我不再走進排練場,且講明「怎麼改都無所謂」;我不再看整排、彩排,只跟導演說「咱們首演見。」放牛吃草的結果即首演當天,不是驚喜,就是昏倒。顯然之前的方式才是對的,雖被人嫌煩,卻可為品質捍衛,雖有摩擦,但是為了藝術摩擦。這需要體力,可惜我已年老,回不去了。唯一能做的就是減產,而這理應是「劇本爆炸期」後的自然發展。
五部劇作裡,《安娜與齊的故事》、《整人王:新編邱罔舍》、《衣帽間》等三齣「劇本版」與「演出版」出入不大,《再見歌廳秀》和《雨中戲台》(與劉秀庭合著)則出入甚大。集子裡《再見歌廳秀》以「劇本版」呈現,《雨中戲台》以「演出版」呈現。
其他的,就不用多說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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