聖山──干城章加瞭望
聖山【摘文】

四月十三日 星期五

七時三十分左右離開南切,萬里無雲,我知道這是假象,再兩小時後,六○○○米以上的山頭就會出現噴射氣流,接著雲霧就會迷迷濛濛地掩去山嶺。目前陽光耀眼,大夥都戴上漆黑的墨鏡,四周雪光折射令人眩目,戴上墨鏡,世界變不一樣了。

過了四三○○米,大樹、小樹全都消失,無影無蹤,夜裡闃無人跡。

天亮了,挑夫一個個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,不時擦身而過。兩小時後,左轉,乍現一座四平八穩的大山。一直沿著雅隆冰河左側行走,當走到歐騰後,就會走進雅隆冰河。呈現眼前的干城章加,我已經花了一年的時間去了解它、閱讀它,還請幸宜幫忙翻譯了一堆有關於干城章加的攀爬歷史。


干城章加峰海拔八五八六米,被錫金人視為聖山。意思就是「雪神五項珍寶」之意,有人說是藏語,也有人說是梵語直譯過來的,位於尼泊爾、錫金邊界,也是印度的大吉嶺地區。翻過右側的雪山就是大吉嶺,芝浪一家旅店就位於大吉嶺地區。干城章加是世界第三高峰,也是世界十四座八○○○米以上高峰中,位置最東的一座。無論從大吉嶺或從北面干城章加冰河,或從南面我們現在的雅隆冰河看它,它都是一個寬闊巨大的山體。左邊的西峰又稱雅蘭康峰(Yalung Kang,八四三八米),然後就是干城章加主峰(八五八六米),它是我今天站在這兒,長途跋涉十多天,想爬上去一探究竟的主體。緊靠主峰右側是干城章加二峰,也有人稱它為干城章加中央峰,最東邊的則是達龍康日峰(八四七六米)。

我一直盯著干城章加峰,正想看透它,就聽到索南大叫,說看到一排雪豹的腳印,一路往冰河走去。我高興莫名,拿起相機猛拍,腳印清晰,應該是大清早留下來的。在羊布定時,普曼拿給我們干城章加林布地區景觀生態簡介,內容宣稱這塊區域是雪豹活動範圍,很高興我們發現其蹤跡,清晰肉墊爪印在雪地上,還有藍羊的腳印,當我們從芝浪到南切的路上就看到一群藍羊,克明說他有拍到。談著雪豹,不知不覺已走到歐騰,那兒掛著風馬旗,隨風飄盪,登山者插了許多竹子,長長的,大概是方便繫風馬旗。經過歐騰,我們就開始切入雅隆冰河,冰河邊落石滾滾,發出的聲音使人頭皮發麻。昨夜下的雨因低溫凍結在碎石上,早上陽光出現了,曬化表面的雪,冷縮熱脹讓碎石紛紛滾落,驚心動魄,我一邊走,一邊擔心地頻頻回首,每每聲音就近在身旁,實際上滾落的石塊還離我們一段距離。陽光炙熱,上午索南的防曬油迸開,我也難得地往臉上塗抹防曬油,結果臉還是刺痛,大概曬傷了。在冰河上上下下,東拐西繞,高度也上升到四七二六米,今天上升了四百多米,但路途遙遠,我們扣除休息,共走了七小時。下午三時三十分走進雅隆冰河中的營地,接著四周雪山隱去,下起大雪,溫度開始明顯下降,忽然感覺顫抖,營地尚未搭好,只好跑去炊事帳避雪,因為大部分人尚未走到冰河中,我只好先忍著飢渴,奮力協助搭營帳。食物大都未運抵,但有清淡的蔬菜麵可吃就很高興。抬眼望見高聳的冰河,眼前除了冰河還是冰河。




四月十四日 星期六

沿途十天的奔波,昨天跟今天路程都在雅隆冰河裡遊轉,雅隆比昆布冰河的氣勢還大、還實、還闊。七時二十分,陽光還照不到雅隆冰河的中途營地。遠征隊這兩個多月會用到的器具、設備、物品、乾糧等,數噸的物資都堆集於這冰河營地,高度四七○○米。這兒有各地集中來的高地挑夫,聘雇高地挑夫是平地挑夫的數倍價錢,因冰河地形有許多不確定因素,地形複雜、低溫又加上氧氣稀薄,然須背負重物行走,上升七百公尺走到約五三○○米處,所以高地挑夫須有雪地禦寒常識,還必須知道如何避過危險區域。我們在冰河裡行走的路線,總會選擇冰河的兩側,因為兩側地形較單純,但它有一種危險必須克服:兩側山壁因冰河擠壓摩擦都成了懸崖峭壁,夜裡,嚴寒石塊、冰、土壤凝結成一塊,不會崩落,但近午後就不一樣,陽光讓溫度上升,石塊、冰、土壤崩解,頃刻間瓦解,隆隆、沙沙滾落的聲音、石塊撞擊聲,驚心動魄。在冰河行走若沒有這樣的時間、地點觀念,隨時會命喪黃泉。

今天牙痛了一天,吃飯時也痛,活過半個世紀不知牙痛是何物,這一、兩年海外登山卻時常鬧牙痛,而且都是同一個位置—右上方。應該是壞習慣造成的,飯後我常拿牙籤戳牙縫,多年來戳出一個小洞,容易塞食物,只要不小心保養,清潔未徹底就會鬧牙痛,也許因為常痛就很少使用右邊,反而愈來愈糟。克明給了一包口香糖,嚼上兩粒,磨牙順便潔牙,牙痛狀況改善許多。

蕭醫師、克明總是一馬當先往前衝,我大概年紀大,一切總喜歡慢,寫字慢、走路慢,所以常在隊伍最後方。已經上升到四九○○多米,左邊橫出一條冰河,大概是小冰河,未見地圖上有標示。但在橫出小冰河與雅隆冰河交匯處前方突出一塊巨大山巖,看到上方有人走動,那大概就是我們的基地營吧。從冰河直上,目測約落差三百公尺,克明預估約一小時可以走到基地營,以我這幾年雪地行走的經驗看來,在雪地有一個最大的問題,就是距離感容易出現嚴重錯誤,見到前方人影,如估算一小時左右可趕上其位置,卻常耗時三小時才能抵達;還有一個大問題,在雪地裡很難正確判斷落差距離,目測以為只是三、四米,常常是十來米,很容易誤判而造成傷亡。我每到危險的地方,總是想靜靜坐在那兒看個夠,心裡盤算這裡會不會要了我的命。

蕭醫師動作比較靈巧,也許是因為常勞動的關係,常推廣他的腹式呼吸法,行走時以丹田呼吸。這個腹式呼吸我有些認識,在軍中軍歌比賽時,用丹田發聲比較雄壯威武。

沿著之字形的小路往上爬升,每上升一段,景致更美,讓人驚呼連連,雅隆冰河盡收眼底,壯闊的景象,平生少見。冰河源頭自然也清晰可見,猙獰不友善,閃著藍綠的光,心裡泛起陣陣寒意,什麼時候太陽隱去都不知道。眼見僅是小小一段路,克明口中須一小時,結果我們走了三小時才到達基地營,如果沒有兩小包寶礦力補充體能,可能還需耗時更久。

晚餐後,普曼要求明天上課練習雪地行走。



四月十五日 星期日

已經清晨六時五十分,雖天氣出奇的好,沒有人願意在零下十度的低溫起床。聽說我們的裝備今天會全部運抵,大家蓄勢待發就等裝備到齊。

但天不從人願,巴善無線電通知:部分挑夫因身體不適領了工資已先行離去,剩餘挑夫人數不足,無法按預定計畫抵達,須再給挑夫們多一些工作天。

早餐後,貪瞰四周景致,山川冰河嘆為觀止。蕭醫師及克明仍認真地接受訓練,我則專心地拍了一些照片,希望蕭醫師能協助先帶回台灣。到目前為止,拍照情形還算順利,今天遇到一位年紀較長的平地挑夫,他也參與高地挑夫的工作,他特地跑來跟我打招呼。幾天前,從羊布定走到「頭痛」,半途肚子餓,就是他把唯一的糧食—烤玉米與我分享,令人感動,今天遇到他,我很高興。依舊穿著單薄的衣服,臉上依舊掛著樂觀和藹的笑容,我塞了一些巧克力及五百盧比給他,希望他有快樂的一天。

中午飯後約兩小時,我們接受救援訓練,沒多久下起大雪,提早結束課程,因為交誼廳帳尚未運抵,大家只得擠在廚房喝下午茶,但煤油味實在太重,蕭醫師和克明睡大頭覺去了,我則留在廚房跟三個工作人員比手畫腳。沒多久,忽然狂風暴雪侵襲,廚房彷彿是紙板糊的,那卡帕點了十來枝香,跪下猛拜,念念有詞,說也奇特,狀況似乎好了些,但沒多久,又狂暴起來,卡達卡與弟比將身體吊掛在帆布上,避免廚房隨風飄走。時餘,狂風暴雪靜止下來,靜得讓人不敢相信,冰河若無其事般依舊猙獰,四周雪山幽微悠悠,山嶺圍繞著一層雲霧,只是溫度低,讓人無法待在室外。

上回與普曼聊天,我與他談到,攀爬雪巴在攀登八○○○米高山時都給我很大的協助,希望他能善待,不要動不動就更換,除非另有特殊狀況,最好沿用舊識。沒想到他竟回我一句「加德滿都街上隨便抓,就有許多攀登雪巴」,我聽了很難過,索南、偏巴,兩、三次在八千高山與我生死與共,我竟無法幫他們爭取工作機會。今天在風雪中窮極無聊,靈光一閃,下回普曼如再招攬我的遠征工作,我要開條件,要求普曼將公司的權利金讓給索南及偏巴各百分之三十,雖然可能是異想天開,但總是多一項跟普曼談判的籌碼。



四月十六日 星期一

昨晚半夜冷到須起身增添衣服才再入睡。克明的裝備包括雪地訓練的禦寒衣物,全在半路上,預定今天才會運抵基地營。清晨起床,克明抱怨又冷又餓,尼泊爾人習慣不把冷、餓當一回事,所以全然不理會他的怨言。蕭醫師解釋,因為生活環境艱困,造成尼國人對困苦狀態的適應力極強,吃很少的食物,但他們的腸胃消化系統發揮很大作用。在自稱文明的社會裡,吃多了補品,各個消化、吸收系統都發揮不到功能,當然問題就多了。

克明的雪地設備仍未運抵,他只能借用普曼的攀爬設備,但使起來不習慣,因而告訴普曼今天不要訓練了,普曼脾氣也來了,兩人開始爭執、大聲,我的英文能力沒那麼強,無法完全清楚爭論的內容,只見最後普曼把訓練契約書給撕了。克明事後告訴我,他倆決裂了。克明將這一路來的不滿全宣洩出來,普曼卻覺得克明曲解事實,於是兩人越吵越烈,普曼說不再服務克明,克明也不願再參與普曼的行程。其實,克明是個很溫和的人,普曼已與我們相處多次,他應該等克明脾氣消一點再討論,下回改進就好了,何必把關係弄僵。幾年下來,普曼態度越來越不可取,有些財大氣粗,服務熱誠不再,不禁暗自決定,以後八○○○米高峰攀爬,我不想再與「十五峰公司」合作。我想日後視索南為極峰遠征的合作對象,他這三年來受雇於普曼,陪我攀爬極峰,東奔西跑,從不叫苦,一直不離不棄。索南今年二十四歲,剛結婚,家住加德滿都,平日沉默寡言,十八歲時曾在歐、美遠征隊裡當高地挑夫,體能很好。二○○九年陪我登上珠峰第四營,後因氧氣備量不足不得不先行下山;二○一一年,我們一起登上馬納斯鹿峰;今年干城章加遠征,他仍擔任操作雪巴。

昨夜雖嚴寒但今早天氣出奇的好,雅隆冰川周邊的高山也開始雪崩,時時讓冰河裡激起一陣陣雪煙及轟隆不絕的聲響。因為沒有訓練課程,難得有機會與克明、蕭醫師聊了數小時。明天他們就要下山了,本來預定計畫是十八日才下山,但今天的爭執讓他倆決定提早下山。我們來到K.B.C五三○○米的高度,在此眺望干城章加峰,看、聽風雪侵凌,早晚溫差近三、四十度,有陽光處與遮掩處也有近十度的溫差,兩天下來已經適應這兒了,但明天他們會先下山,第一天就必須抵達南切,明天起我就須自己獨唱。

午後一時,挑夫陸陸續續把最後的物資全背上基地營,約二十來個,有的是新面孔,有的是舊識。他們興高采烈從巴善主嚮導手中領到一張張嶄新的一千盧比,然後快樂飛奔下山。這回協助我攀爬的四位主嚮導全都聚集一堂,相談甚歡,令人高興。

午餐前,我與蕭醫師、克明去日本隊串門子,遇到七十一歲的日本隊員加藤和美(Mr. Kazuyosh Kondo),他應該是攀爬干城章加最高齡者。

我的入山申請是普曼委託「七次登峰登山公司」 (承辦日本遠征隊的公司)一同辦理,我是以中華民國台灣提出申請,但核下來,文件上卻顯示我是中國攀爬者,我提出異議,普曼說回去加德滿都後他會處理這件事,只是我現在對普曼處理事情的能力存疑。




四月十七日 星期二

大清早,蕭醫師就鑽出營帳,從容欣賞周邊的冰川雪嶺,他已經達到此行的目的,完成干城章加基地營健行,前面我們遇見的多支健行隊隊伍,只有蕭醫師與克明完成全程。蘇格蘭隊雖都是些健行老將,部分隊員已來尼泊爾健行十來次,但KBC大家都是第一次,蘇格蘭隊只走到歐騰(四八○○米左右),不過當地也可看清楚干城章加峰,蕭醫師與克明卻隨我們來到五三○○米的基地營,這裡實際上是早期登山的第一營,那時的基地營設在四八○○米的雅隆冰河上。

早餐後,大夥合照,送別蕭醫師與克明。雪巴嚮導接著整理祭壇,把喇嘛請到這兒祈福,實是不容易,普曼做到了,前些日子他還告訴我,請不到喇嘛到這兒來,希望我自求多福。所以我猜是日本隊請來的,我們只是搭順風車。九點不到,馬祖干城章加遠征隊先行祈禱,日本隊加入我們的行列,下一場十一時我們亦會加入他們的祈福儀式。我跪在祭壇前,媽祖亦在我前面,右邊是喇嘛。一小時的祈福,喇嘛唱誦經文不曾間斷,最後大夥拿糌粑、米粒敬山神,齊呼「步步登、步步登,登頂成功」,尼泊爾語聽不懂,我是用猜的。雪巴把兩場祈福會辦得像嘉年華會,我拿馬祖陳高,他們拿尼泊爾威士忌互乾,這些雪巴是舊識,不是同學就是師生,要不就是去年登馬納斯鹿峰的夥伴,天天找機會串門子建立良好關係,大家都曉得,不互助合作誰也別想成功。

前兩天看見蕭醫師和克明的嘴唇皸裂,我還幸災樂禍,說嘴唇被冰雪占領淪陷了,沒想到今天他們剛走,我馬上現世報,發現自己的嘴唇也裂開了,趕緊尋出護唇膏塗抹。中午累了,想睡個午覺,七十一歲的日本人帶著翻譯來交誼廳找普曼、巴善開會,我無意間撞入,他們也愣了一下,普曼馬上解釋。我聽不懂英文,大都靠翻譯機溝通,不禁懷疑他們溝通的是何事,為何沒讓我參與?事後得知,日本隊知道目前攀登干城章加峰次數最多的紀錄保持者在我們隊上:巴善,二○○八、二○一○、二○一一年三次登頂,那達也有兩次登頂紀錄,日本隊希望能得到這兩位高手的協助,提高登頂成功率,我想,七十一歲的他如果真的如願,他將會是登頂干城章加峰最高齡紀錄保持者。目前他已成功登頂的有馬納斯鹿、洛子峰、卓奧友、西夏邦馬、布洛德、南迦帕爾五座極峰,另K2他亦攀登至第五營,雖沒登頂,但此紀錄實令人佩服。

算算時間,蕭醫師與克明應已走到南切,相信皮膚與嘴唇的慘狀會慢慢改善,但我覺得喜歡食肉的克明很可憐,因為在基地營時,普曼說肉類來不及運上來,他只得茹素,現在雖往下走,南切是個不供應食宿的地方,想必仍食無肉,普曼在他倆離開時還特別表明,一路上啤酒、可樂隨你喝,那應該也是「頭痛」以後的事了,而且我發現山上很多可樂及啤酒都是過期的,不喝也罷。




四月十八日 星期三

都是寂靜的冰雪,帳外覆滿了白雪,帳內結滿霜—我呼出的水氣。

前兩天,廚房兩位助手有高山症症狀先行下山,於是弟比工作量增加了,他都會在大清早使用雙手或登山杖搖落霜雪,雪如更厚的話,他則拿著雪鏟工作,總要先忙上一個小時,七點再送上茶水、洗臉水,今天弟比卻沒現身,例行公事亦無人頂替,一切都變調了。弟比一向很負責任,沒理由不出現,狐疑中先用昨夜熱水瓶剩餘的水,胡亂抹抹臉、漱口再去找弟比,發現弟比整張臉都腫起來,是高山症初期症狀。大夥陸續趕來關心,大家心知肚明,弟比再不下山,就沒有痊癒機會,若拖太久,恐連走下山的能力都會喪失。我拿六十元美金給弟比當小費,感謝兩週來他辛苦的照顧。今天湊巧有最後一批挑夫要下山,因此大夥力勸弟比與他們同行,沿途有人協助,大家也較放心。廚師頭那卡帕把廚工們一個個都操得疲勞過度,自己卻拉著一位助手區利在旁照料,區利很認真,跟二○○九年攀聖母峰時的高地廚師同名,我很擔心他也被那卡帕操過度得高山症,所以與他比手畫腳讓他凡事慢慢來。

上午十時,與雪巴人一起剪一段三百公分左右的靜力繩繫在雪錨上,雪錨都是自製的,在加德滿都各登山用品公司都有賣。用厚鋁製成三角鋼,鋸成三分之二尺並在上面鑽孔便於繫繩,在攀爬主要處做固定點,一般都是間隔二十公尺以內釘上一支以固定確保。今天協助整理繩子才發現,不是所有固定點都用靜力繩,有些僅綁上劣質尼龍繩,如此一來,不是會要人命嗎?索南告訴我,只有在垂直危險區用標準靜力繩,所以攀爬較緩坡時,不要把全身力量依賴在繩子上,稍微能把身體帶上去即可。

中餐吃花捲,想起小時候媽媽做的花捲,美味極了,現在手上的花捲實難下嚥,雪巴應該不知道真正花捲的滋味,普曼說那卡帕曾去學習中菜一個月,我想,中菜學問深奧,那是訓練一個月就能上手?午餐後,累得睡覺去。

關閉窗口